所以，现在告诉我，是谁策划的逃跑？」他说的是英文，那个时候的我即便英文不怎么样，可是也可以听出那句「Only one of you can live」的意思迟早是死，想要我出卖同伴，狗杂碎，休想
我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黑人，冷笑，我吐了那黑人口水，然后用蹩脚的英文骂回了那个黑人一句：「Go to hell
」可是，那个带我逃跑的男孩，却在此时大叫：「她是主谋，我不想的，我是被她蛊惑的
不要杀我
She is the mastermind
Kill her
Kill her
」4.买家要暗网提供最好的候选者二十几个候选者，赤手空拳被带入角斗场不限时间，不限手段，不限性别比赛结束只有一个标准：其中一个，死在场上黑暗空旷的地下角斗场，四周都是摄像头我知道摄像头的另一边，链接着无数暗网的付费直播这一场场的生死杀戮，无数猎奇的兴奋看客，可以给暗网带来数不清的财富他们打赏，下注，赌博我们的生命都是他们玩物在一个个曾经一起训练的伙伴的鲜血中，我站到了最后成为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女孩和另外两个男孩一起，被买家下单成为全身表皮被植入晶体的活体AI杀手，我们可以瞬间AI成任何人的模样，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暗杀者我不能逃，也逃不了无数AI微晶体组成了我全身的皮肤，和我的血肉融合在一起我需要定时服用组织研发的抗排异药否则，我会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能我躺在手术台上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从今以后，这世上，我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可以是我自己……手术结束，全身疼到不自觉的颤抖我睁开眼睛，手术灯照我的我眼睛模模糊糊黑暗中，一个被机器处理过的冰冷声音响起「2033，作为目前综合考核最优秀的候选者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叫，A
」5.我叫小A是个身价极高的活体AI杀手或者，不应该这样说杀手纵使见不得光，也是人而我，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例无虚发的智能杀人机器成为小A后的五年，我杀过很多人那些人，有的，死在最爱的人的怀里，死不瞑目；有的，死在最信任的伙伴匕首下，不敢置信；有的，熟悉的司机把自己带到了荒野，挖了一个坑，拍晕埋了进去；有的，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餐，吃了家庭保姆递过来的红酒，就死于非命这些人，非富即贵甚至，有政府要人可是，不管你想要谁死，只要付出足够高昂的酬金，在暗网上下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活体AI要杀的人，迄今为止，还从未失手直到那天，团队的一个AI男孩，代号W，死在了任务现场据说，他死前受到了极刑，供出了AI活体杀手组织的秘密他的AI皮被强行剥了下来，分别寄到仇家那里从每个仇家的反应中，顺腾摸瓜，居然确定了下单的客人那个客人，不明不白死了死状极其惨烈客户因为杀手的失手而丧命，这对于暗网来说，是致命的果然，这个信息像一个炸弹客户们集体撤单，信任一瞬间土崩瓦解，人人自危暗网的高层，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危机因为当时任务对象，涉及欧洲政府权贵，任务难度极大，组织非常重视所以，当时组织是安排了两个第一代AI杀手共同去执行任务任务失败，W被虐杀，另外一个AI杀手Z不知所踪行动计划是组织精心安排的，天衣无缝，根本没有可能出现这种程度的失败唯一的解释，就是：Z出卖了组织
高层扬言要让这个AI杀手Z付出代价
暗网地下组织遍布全球，组织在全球范围内，对他下了格杀令而我，作为最了解Z和唯一幸存的第一代成熟AI杀手，就是他们选中执行这次格杀令，最好的机器6.每个AI杀手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房间在暗网基地的底下深处，其实本质是个四四方方的显示屏盒子我就睡在这个盒子里盒子的每一寸，都是由智能网络显示的，和我的AI皮肤相互感应我可以用意念，在房间内控制里面每一个角落有时候，我会让房间变成太空，有时候，我会让它变成荧光海，或者森林我在基地的时候，我的脸根据我的意志一直停留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的模样那是我进手术台后，意识模糊前，在手术灯开启前的反光里，看到的最后一面我的模样我的AI记忆把这个模样放入模板库存储了下来，我就使用了因为AI杀手的模样和瞳孔都是微型智能晶片组成，且晶片精确到了纳米级别，所以一般的人脸识别根本对我们根本无效所以我们互相识别对方的方式，就是被植入到血肉里面无法拔出的智能腕带这也是我们在基地出入的感统器出事第二天，我的房间被链接进了高层会议这么多年，我从未被高层亲自链接说明此事非同小可我站在房间内，四周围着九个暗网的核心人员他们彼此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呈现在会议中的脸，也是通过AI会议视频虚拟的人脸我曾经想过，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是谁和蔼的父亲，谁家温柔的妻可能是孩子的老师，可能是斯文的学生可是在AI的掩护下，他们，在这里，是黑暗之源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实的样子他们给了我这次的任务，任务目标是Z，活着的ZZ可以利用AI皮肤，随时变化模样隐匿找到他，用大海捞针来比喻，都是低估了难度AI杀手需要定时服用特制排异药，否则会因为身体的排异，痛苦致死，爆体而亡但是这排异药物并非绝对不可能被其他机构研制出来如果有机构或者个人想和暗网对抗，那他们如果找到了Z，并且研制出排异药物，后果将不堪设想高层原本决定尽快杀死Z，以免更多隐患出现但是现在，有客人下了新单他要亲眼在直播间内观看Z被处刑的惨状下单的客人是顶级暗网俱乐部的客人，按照暗网的规则，除非有合理理由，否则俱乐部下单的追杀令，暗网绝不可以拒绝客人也知道这次任务的难度，出了天价高层也认为，现在组织面临信用危机这次订单若可以顺利完成，再对客户们公开直播Z的处置现场，将帮助组织扭转困境那个冰冷机械的声音，我曾经听到过「为了防止出现第二个Z，组织需要采取一些措施」「这是一个微型炸弹，我们会把它植入到你的体内不论你在何地，一旦任务失败，或者组织判定你会做出不利用组织的行为，就会远程引爆你周围百米的生物，都会死于非命!」「A……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7.这天夜里，我睡得极不踏实我的脑海，在不断过滤，每一个和Z有关的记忆活体AI杀手之间，除了配合完成任务时，并没有其他交集作为第一代AI杀手，我们的系统不断在更新，且我和Z执行任务更成熟，所以地位颇高我对Z配合过三次重大任务在基地，Z是容貌一直是个混血，他的眼睛是淡淡的蓝色，五官十分立体，但是整体感却非常符合东方柔和的审美我们平时用英语交流，他口语非常纯正但是他看起来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希望呈现的我无法识别真假的比例，或者，全部是假象不过，他行动果决干练，从不拖泥带水我几次和他的任务配合的行云流水，非常默契我想不通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会让他突然反水我们的生命系在钢丝绳上，绳下面，是万丈深渊往前走或者回头，战战兢兢走，还是掉下去，其实都是死路既然都是死路，他为什么突然选择了另外一条更惨烈的？我很想找到他比起死亡的威胁，找到他，问出这句话，问他为什么，其实更加让我有动力去踏上通缉之路8.组织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我不能赶回基地，我和Z都会因为没有给身体补给抗排异药爆体而亡「A，你现在看到的两份材料，一份是Z的DNA信息，一份是你的我们利用基因比对，找到了你们的家人和他们的详细信息相信这些信息，对于你完成此次任务将非常有用」「任务完成，你的这份信息会是你的奖励和礼物；任务失败，组织将会送他们和你团聚」「A，我再重复一次，不要让组织失望」信息资料被存入我的腕带深夜，我再次被蒙上眼睛，登上直升飞机海面上有接应我偷渡的渔船渔船上，我安静的躺着，咸咸的海峰吹在我的脸颊，灌入我的衣服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似乎慢慢在苏醒，朦朦胧胧我在摇晃的黑暗中，轻轻哼唱起来，那是我儿时经常唱的一首歌「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9.这是一个古镇湿润多雨青瓦白墙，地面是湿漉漉的青石板，巷子窄窄的，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偶尔能看到举着小旗子，带着同一颜色帽子的老年旅游团店铺的门窗，都还是古朴的木质我现在的模样大概二十六七岁，背着旅行包，带着防晒帽的游客模样Z果然呈现的样子，全部是伪装的，他根本不是什么混血儿这里，是中国的南方一隅我站在一个小卖部，一个老人家正在低头认真编着竹筐墙面上，门板上，都是他编制的各种竹类器皿他的手指因为常年劳作，十分粗糙我看着柜子里的橘子汽水，问：「老板，这个饮料，多少钱？」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眼睛有点浑浊：「两块
」我放下钱，自觉的打开汽水，在店里面踱步，做出甄选竹制品的模样后院是两层的，虽然古旧，但打扫擦拭的干干净净，有很多房间整体院落四四方方，三边都是房间，正面是这个杂货铺子院子里晒了一些被单毛巾「老板，我看您家后院很干净，租嘛？」「租啊，不包吃，一晚上八十；包三餐，一百」我把玩了一个精巧的蟋蟀笼：「那我预定两个晚上，包餐」老者抬头大喊了一声：「老婆子，住店
拿套干净床单
」见楼上没反应，老者放下编制到一半的竹筐，趿拉着解放鞋往后院的二楼梯子走去一会，我听到老者的声音：「楼下有个游客，要住店，你带她去最东边的那个靠窗户的房间，那边空气好」一个老婆婆一手抱着叠成方块的四件套，腰佝偻的厉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下楼我跟着老婆婆走进院子她有点轻微咳嗽，边走边解释：「门脸的二楼是我们老两口住的地方，我耳朵背，你要是有事情喊我，大声点现在是旅游淡季，我们家客人少就两个靠东边窗户的房间有人住，是一对来写生的情侣东边啊，能看到湖，风景好到饭点，我给你们送到房间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要是吃不惯，提前说退餐，我们就按照不包餐的算价」我提高声音说：「好的，婆婆
老板人呢，我钱给谁」「他腰不得劲，说要躺会你把钱给我吧，我给老头子去」「那麻烦您了
」老婆婆把我送进房间，就颤颤巍巍的走了我简单铺好床铺，打开门窗，果然风景不错这就是Z长大的地方一个南方古镇，刚才的老者和婆婆是他的爷爷奶奶他的父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是爷爷奶奶将他养大到十五岁，然后在人贩子掳走，兜兜转转贩卖去了暗网，充当「货物」和我一样，因为身体的抗排异能力很强，成为候选者我在院落走隔壁的房间从窗户缝中，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些行李包裹和一个挂架其他的房间，是空的，门都开着，陈设简单但是干净楼下的大厅，是主人家的客厅客厅正中央挂着伟人相老旧的案条桌椅，红漆柜子上面，有几个照片摆台我拿起，照片上面是刚才编筐的老者和那个老婆婆年轻的时候照片，他们中间抱着的是一个小男孩男孩的眉心被点上大红的点点，脸上腮红打的很明显，像一个年画娃娃另外几个照片，都是男孩自己的照片照片上面标的有年龄，每一年生日，都有我看着照片中男孩的眉目，笑眼弯弯，十分清秀俊朗和我记忆里的Z完全不一样我正认真端详，突然听到一个男声，他似乎正在打电话我回过头，看到一个背着画架的男孩他的手中拿着橘子汽水，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青蓝色衬衫，扣子没扣，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你要是还这样，我可就订票自己回去了……」看来，小情侣吵架了他看到我，有点尴尬的愣了一下，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压低说话的声音，往二楼的梯子走过了一会，一个表情气鼓鼓的马尾女孩，也走了进来，并未看我一眼，直接冲上楼梯那个男生似乎很生气：「芊芊，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别说我没挽留你
」女孩下来时，背上多了一个行李包她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大喊：「王磊，你可别后悔
」楼上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女孩加快脚步，气得发抖：「王磊你这个王八蛋，脾气见长!在一起三年了，你连我对芒果过敏都能忘记，买给我的水果拼盘里面居然都是芒果还敢怪我发大小姐脾气？这手，我是分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在一起三年的情侣，会突然忘记自己的女朋友，对什么过敏嘛？不会，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的王磊
是Z
我赶紧往楼梯口跑，待我踹开房门，房间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地面上碎杯子我推开窗户，窗户上有攀爬过的痕迹
他跑的很着急，甚至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我看了一下窗外的湖景，水波平静，也没有跳入水中那应该是走的房顶可恶
我怒气冲冲的砸了一拳窗棂，这下一跑，又不知道是什么面目了看来，他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我又是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呢？一天已经过去，只剩下两天了他已经知道我在此，自然不可能再现身我可能已经失去了唯一一次抓住他的机会抓不到他，两天后，我和他，还有我们的家人，都得死
我跑出房间，那个叫芊芊的女孩已经不在小店门口坐着那个老者，手里认真在编剩下的框「老板，刚才那个拿着行李的小姑娘呢？」老者抬起头，往外一个方向指了指：「结完账，走啦」我叹口气，看着空落落的街区，哪里还有人影我心中郁闷，伸手拿了一瓶橘子水，扳开瓶盖，大口喝着我拿出两块钱放在桌上，咽了下去嘴里的甜味：「老板，这橘子水真好喝」老者笑了笑：「这啊，是我们本地的特产，镇上就这么一个加工厂，产量不多，游客爱喝别的地方，你可买不到呢
我孙儿也最喜欢这种汽水，可惜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老板，您说的孙儿，是大厅照片上的孩子吧，长得可真漂亮他，现在在哪？」「丢了……」老者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有些凝重，陷入了痛苦「丢了十年了，那时候才十五岁，长得啊，又高又帅，篮球也好，学习也好奖状贴了家里一墙可是，有一天放学，说是去找一个同学，两个人就再也没回来……」「也许，回来了，您认不出了十年的时间，他长大了，或许换了模样」「呵呵，姑娘，你应该还没有孩子吧，不懂血肉亲情我的孙孙，我怎么会认不得，化成灰，我也认得……」10.我躺在床上，反复思量老者的话「老板，那如果有一天，您的孙子在外面遇到了难处，他会怎么办」老者沉吟良久，才看向我「他会回到我们的身边，这孩子孝心重他一直没回来，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了，不然，他一定会回来」……这次的任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从前，AI的活体技术，怎么样给我带来了无往不利的便利，这次就带来了多大的难度Z把腕带，无法联系，无法定位，无法识别这个腕带绑在手腕上，无法拔出他，是怎么做到的？何况Z还有一身和我一样的AI皮肤，一代活体技术变化容貌的速度可以控制0.0001秒以内他像一滴水，融入到海洋里，无法识别和其他水滴的差别而按照规定，组织在AI杀手执行任务期间，不会和杀手有任何形式的联系只会在任务方案里，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接走杀手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整个基地的安全这次任务的方案是空文一张，没有任何方案空文任务……这在组织的任务派发中，史无前例我只能靠自己，找到Z而我在明，他在暗一个人，遇到致命的危机时，潜意识里一定会指引他回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我只能赌，只剩下几天寿命的Z也做了这样一个选择守株待兔，是唯一的办法若我失败，对于组织来说，不过再损失一个机器两个机器的死去，多少对客人也是一种交代，这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第二方案我的性命，对他们来说，不过蝼蚁今夜过去，我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晚上，老婆婆佝偻着背把简单的饭菜送到了我的房间简单的两小份菜汤我大声打听：「老婆婆，现在就只有我一个客人了，是吗？」「是啊，最近雨季，没啥游客白天小情侣走了，就你一个咯!」「老婆婆，如果再有客人来住店，可否告诉我，我对这里不熟悉，想一起找个伴」「哦哦，可以的，我也和老头子说一声有人住店，我就和你说哈」11.一夜过去了，没有人再登门入店我清晨起来，站在小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是谁，他们都可能是Z……如果那个王磊真的就是Z，那他在死之前已经见过至亲了，现在躲在角落默默的死掉，不给爷爷奶奶看到自己爆体死亡就非常合理如果是这样，我的任务就注定失败Z在死之前，都能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那我呢？我也快死了……我突然想起那天组织高层链接我的会议，给我的另一份，我一直没有打开的资料那里面是通过我的DNA比对出的我的家人信息从前，我不敢打开我打心底的害怕知道如果不知道，我还可以说服自己一直一直做一个麻木的傀儡但是傀儡一旦有了感情，是致命的但是，现在，我快死了我打开腕带，把那份信息3D投影密密麻麻的信息资料呈现在我的眼前，包括人物姓名，和我的关系，地址，生活片段等等我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投影里的视频所在背景，居然也是在Z的家乡……我看着那一帧帧的画面，被我刻意埋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开始完全复苏我被震颤的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原来，我和Z早就认识
我来到我曾经就读的学校，十年过去了，这小镇的学校好像停在在时间之外，依然是那个模样红瓦青砖，绿树成荫只是来来往往的学生里，再也没有了十五岁的我和Z站在校园门口，行人不断在我面前走过，仿佛快放的录影带，唯独我，一动不动停在一处我知道，到了明天晚上，我的生命即将结束能死在家乡，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仁慈「老板，拿一瓶橘子汽水
」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快放的录影恢复了正常，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和小卖部的老板在说话我定定的看着他，那是十五岁的阿哲我看着他，也许我的目光太过灼热，他也回过头看向了我他没有动，手里还拿着橘子汽水，也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保留着十五岁时候的清澈，一笑，眼睛弯弯的，亮亮的我苦笑，Z，我们居然要以这样的方式，做生死诀别嘛？你我之间，横跨着这十年，也横跨着整个暗网的「刀山火海」，「骨肉分离」如果不能把你交给组织，你和我的家人，也要命丧黄泉阿哲啊，我没得选啊电光火石间，我往小卖部的方向跑他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扔下橘子汽水，也开始拼命跑我眼睛死死锁着他的身后现在正是下课时间，路上全是和他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学生他可以瞬间变化成任何人我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分神，都会丢掉他即便我可以在顶级魔术师的手里，分辨不断移换的杯子里面，哪张才有最初的牌，也无法在不断涌动穿着一样服装的学生中，坚持锁定不断变化模样的Z太久下课高峰，学生实在太多我的视线搜索肉眼可见的吃力可是这次，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绝不能再丢掉目标
我不再顾及，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接跳到房顶，像一个捕杀猎物的豹子，不断跟着目标奔跑，脚下的老瓦片在我快速的踩踏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样借助高处视线，我的视线果然清晰很多不过短短几分钟，Z至少变化了一百次的面孔我边急速奔跑，边不断锁定，高度的紧张和聚精，汗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衫我还是跟丢了他，在一个拐弯的巷子口，我被迫跳下房顶这个巷子太过弯弯绕绕，到处都是视野盲区我大呼喘息着，周围已经鲜有什么行人Z应该就藏在这个巷子里我在手心快速翻出工具刀，那是一柄航空材质做的小弯刀，见血封喉，只有手掌大小，方便藏在袖口我曾经用它杀过很多人，我不认识他们，也和他们没有仇恨，但是我只能杀死他们我没得选我缓步在巷子里，小心翼翼的看，听，闻连一片叶子被风吹动，翻了一下身，我都收入眼底一个挑着扁担的中年男子，扁担里面都是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他从我身边走过，粗着嗓子说：「小大姐，错错身
巷子窄哦~」浓厚的乡音，我打量着男人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不是……两个年轻女孩，叽叽喳喳讨论的热播剧里面的男主，从我身边走过她们的身上还有香水的味道，其中一个扫了我一眼，继续和旁边的女孩聊天不是……一个卖冰棍的胖大姐，手里拿着小扇子对着自己的脸吹，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她的头一直就没有抬起来，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手机，另一个手指来回划着短视频她身边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有一个很老式的盆，她正在认真缓慢的剥着蚕豆我躬下腰，轻声说：「婆婆，你刚换上的衣服，背后衣角没有塞好……」11.老婆婆剥蚕豆的手停顿了一瞬，下一秒，我的弯刀堪堪在她的咽喉处擦过老婆婆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了，灵巧的往后弹跳，拼命的往外面跑胖大姐吓的尖叫连连，险些昏厥我步步紧逼，终于在一个死胡同堵住了老婆婆老婆婆看着那堵死墙，叹口气，转过身来瞬息，老婆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不见了现在的那张脸，是Z那张五官深邃的精致混血面庞我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此刻我的样子，也变回了A这场生死对决，原本就是A和Z的，不是我和阿哲的「回到这个小镇，我一直有一种很强的宿命感A，你大概不记得了，我和你就是在这里，被掳走的这个巷子，这面死墙十年前，我就被堵在这里，没能逃脱，今天，也是……」这是我第一次听Z说中文我没有表情：「我想起来了的，那时候，他们本来只是想掳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本可以不必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Z：「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你来杀我你是A，是最优秀的活体AI杀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只是想在小镇，安宁的渡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死在这里，我会觉得我还是一个干净的人可即便是这样，组织都不肯……」「Z，你知道，我没得选」我看向Z，问出我心中疑惑很久的问题：「我想知道，那次的任务里，发生了什么？」「A，你还记得十年前，阿哲总是被人家嘲笑，没有阿爸也没有阿妈嘛？那个时候的我，看起来阳光恣意，可是我的内心总是很难过，我非常希望能见到我的父母他们走的时候，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一样，最诡异的是，连家里所有他们的照片，也被他们带走了大家都说他们死了，连爷爷奶奶其实也放弃了可是，也许是因着那一丝血脉，我总觉得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的注视着我，关爱着我」「即便是生活在地狱里的十年，我也不曾有一刻忘记过他们我那么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到他们，可是没想到，再见到他们，居然是在那样的场合」难道……「那次任务的对象，没有姓名，只是说是住在欧洲比利时政要招待贵客的XX号房间的夫妇我当时根据计划，利用AI，变化成里面的服务生，顺利的进入 他们的房间」「A，他们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有记忆他们的脸已经刻在我的心脏里面，我，即便过去了很多年，他们老了，可是我也不可能认错
我不可能亲手杀死我的父母……」原来如此，我看向Z，他表情痛苦的闭上眼睛，一侧脸颊流淌着眼泪，仿佛那天的情形再次浮现「为什么，你的父母既然活在世界上，为什么会……」「这也是我当时的问题，所以，原本我第一天进入他们房间就该杀死他们，我当时找了借口临时改变了计划，W对我的失手很不满，就决定自己动手，速战速决所以，我只能出卖他」「也是在W身份暴露的时候，我才知道了我父母的身份，原来是一个秘密的科研团队的技术人员，他们在我十岁的时候，被国家召唤，决心舍弃自己的家庭，父母，孩子，把终身奉献给那些造福子孙的技术……由于他们的工作性质需要保密，他们连自己的照片，都不能留给我，留给爷爷奶奶」原来如此……我紧握弯刀的手，也松了许多「然后呢，他们，知道要杀害他们的那个服务员，其实是你吗？」Z的笑容很惨白，却又很满足「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该知道……」「A，你我的人生已经发烂，发臭，我们连阴沟里面的烂泥都不如可是，在我的阿爸阿妈心中，他们一生为他人奉献，他们的儿子，阿哲，一定一直是一个好人，一个优秀的人我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我叹了口气，释然的笑了笑「谢谢你Z，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我最后抬抬头，看向太空，狭窄的巷子，把天空格成一副日暮的画作火烧云霞，真的好美我目光一凛，弯刀已经扬起，急步往前飞奔Z的手上这个时候也亮起了一柄刀是「Z」形的折叠小刀，大概是为了映衬他的名字而做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与我在窄小的巷子里，打斗的几个回合中，他的肘部击打中了我的后背我趴在地上，只觉得胸口闷疼，嗓子腥甜我呕出一口血来，扭过头，身后已经空空如也Z跑了……远处传来警车鸣叫的声音，我强撑着身体，离开现场从我出手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赢我是A，是最狠辣的AI活体杀手，五年来，我从未失手因为连我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机器一个没有感情，麻木的杀人机器一个把所有记忆，感情，牵绊全部封闭起来的行尸走肉我不在乎他人的痛苦，也不在乎自己肉体的疼他们总是输给我，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般决绝可是，如今，我失手了，我知道，当我看到Z十五岁时候的样子，当我知道他是阿哲的时候，当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出卖W的时候我的心里，那一点点「人」的意识在苏醒之后，我就注定会输……12.我AI成了十五岁时候，我的模样胸口，隐隐作痛我捂着胸口，看着天空渐黯的日暮落日圆圆的，像一轮丧钟，在不断给我倒计着时间……我想见见我的家人他们，还会记得我吗？小镇这十年，并没有大的变化，即便有高楼的建设，处于古村落建筑的保护，新楼也是建在新区老区，几乎没什么变化我的家，还是在那个老院子里只是， 邻居的奶奶已经故去，现在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在租隔壁的大婶，长了很多白头发，正在拿着风车逗不满一岁的孙子我的阿爸，停下出租车，拎着肉菜，风风火火的屋内走他，看起来老了好多好多我从阴影中，走出他呆住了，看着我，手里的菜掉的满地都是「叔叔，你好，我的行李包被偷了没有地方去……」隔壁大婶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她从前嗓门就大，看到我，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哎呦我的天，李师傅啊，这丫头怎么和你家闺女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放下风车，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要不是知道你家闺女小栗子有二十大几，我还以为就是小栗子回来了呢？」眼泪在阿爸我的脸上滚滚而落，他猛地抱住我，身体还在剧烈的颤抖「阿爸的小栗子回来了，阿爸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闭上眼睛，心中的苦涩排山倒海，面容却平静无波：「叔叔，你认错了人了……」「阿爸怎么可能认错，阿爸日思夜想的都是你的脸啊，阿爸绝不会认错……」若不是大婶这个时候硬是把他拉开，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李师傅啊，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这个孩子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确实是和你闺女像，但是肯定不是啊你家闺女……哎……你这样抱着人家，会吓坏人家小姑娘的……」阿爸喃喃：「可是，可是……」我叹口气：「叔叔，我行李包被偷了，现在也无处可去，连饭都吃不起了既然我长得像你家闺女，那也是有缘分，那我可否，留下吃顿饭」「啊，可以可以可以
」阿爸激动坏了，连说了几声可以，连帮我引进家门家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过于冷清桌子上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各种照片，我学生时代的奖状，已经发黄，还保留在墙上阿妈呢？「家里就叔叔您一个人嘛？」我咬咬唇「你妈……孩子妈在主卧，躺着呢……」阿爸搓搓手：「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叫小艾」阿爸喃喃：「小艾……小艾……哦，我现在去做饭，很快
」我点点头：「好的叔叔，我可以去看看阿姨嘛？」阿爸摆摆手：「哎，你去吧……」我以为阿妈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睡着了，走进一看，她的面容蜡黄，身体十分僵硬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一张嘴，半张着，喉咙处，被切开，插入了一个管子阿爸站在门口：「没吓着你吧孩子」我回头，声音有些颤抖：「她，怎么了？」阿爸用围裙擦擦手，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我家女儿，和你长得真像她叫小栗子，十五岁的时候，被拐了，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孩子妈身体不好，丢的当天就晕倒了我辞去了国企的工作，骑着摩托全国各地到处散传单，找了两年后来，邻居打电话给我，说孩子妈又晕倒了，成植物人了，醒不过来了我就回了小镇子，一边照顾孩子妈，一边给跑出租车见一个乘客，就问一次，就人家看一下小栗子的照片这一晃，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孩子，我也知道你不是小栗子她丢的时候，才十五，如果她还活着，可能现在也结婚了，说不定还有孩子了……」「孩子妈做梦都想再见一次小栗子，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可否在我家住上一晚，当我一晚上的女儿也陪陪我可怜的老婆，她现在活的这么遭罪，还不如死了她知道她还有感觉，她撑着一口气一直在等小栗子，如今你要是陪陪她，她就是死了，也会瞑目了……」我点点头：「好……」那天的晚餐，阿爸做了我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番茄鸡蛋汤我像十五年前一样，吃了很多，然后满足的摸摸肚子，冲着阿爸笑阿爸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爱絮叨的男人：「你啊你，吃那么多，胖了小心裙子穿不上」「你说你这一走，就是十年，好歹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想你想的都魔怔了，你奶奶眼都快哭瞎了你倒好，小没良心」「你说你阿妈，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天天躺在床上，拉屎屎尿都要在床上，要是在从前，她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得活活哭死」「你说你这么多年，都去干啥了啊，和阿爸说说好不好阿爸想听……」「小栗子啊，阿爸想你啊……」那天晚上，我握着阿妈的手，握了一晚上我和她说了好多悄悄话，就像十五岁时候那样那时候，怀春的少女有很多心事，我从不避讳阿妈，都说给她听阿妈也不像别的妈妈那样，她什么都理解我，她像宝贝一样抱着我，和我说她少女时候的心事后来，我看到阿妈的脸颊流出一行眼泪然后手开始越变越凉，她走了，我的阿妈，她走了她终于再见到心爱的小栗子，安心的走了……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我终于颤抖着，开始无声的哭泣热泪割的我的脸生疼，我终于开始像一个人一样，流出了我十年来，第一滴泪水……清晨的时候，守在客厅的阿爸还趴在饭桌上睡着我打开门，悄悄的离开了13.我又回到了Z家的小店用和上次一样的脸今天太阳下山之后，如果没有带回Z，我和Z都会死……小店的老者，还在慢悠悠的编着筐「老板，我要一个房间，要三餐」老者慢悠悠的抬头：「是你啊，那还是老房间？」我微笑：「好的」老者扯着嗓子：「老婆子？老婆子？拿一床干净的床单，上次东边房的客人回来啦
」见半天没有声音，老者吃力的直起腰，嘟囔着：「这老婆子，耳朵一天比一天聋
」一会，老婆婆一个人下来了，手里拿着干净的床单被套我挑眉：「钱我给您？」老婆婆：「给我就成，饭到点给你送去哈，我们老两口吃啥你吃啥」「婆婆，上次我隔壁房间的情侣，有再回来嘛？」「没有再回来了，最近淡季，没有客人……」「婆婆啊，老板怎么又没有下来？上次听您说老板腰椎不好，我出去玩的时候，特意给他点了膏药，听说好用我现在给他送去吧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送就可以」老婆婆伸手去拿我手上的膏药，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婆婆这会耳朵倒是好使，我一提出上楼去找老板，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见了」老婆婆看着我，浑浊的眼睛慢慢开始变得澄净，只是眼神充满了哀伤「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一次住店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不管是老板，老婆婆，还是那对年轻情侣，都没有同时在我面前出现过老板每次去叫老婆婆，自己就不会再下楼住店的男生王磊和女朋友芊芊经常吵架，但是从来都是一个人出现
」「上次几乎骗过了我，你故意伪装成芊芊，在我面前说出男朋友记不得自己芒果过敏，然后骗我冲入王磊房间；再把王磊房间伪装成有翻窗逃跑，其实那时候的你已经是老板的模样，在我再次下楼寻找芊芊的时候，告诉我芊芊已经离开我当时真的以为住店的男生王磊，就是你，被我警觉，已经逃跑了」「但是当我回忆起当时冲上房间的细节，我记得桌上有一个手机，我进去的时候，还在轻轻震动桌子下面，是摔碎的杯子所以，当时杯子根本不是被摔下的，而是你利用手机震动，算好时间，把杯子放在了桌子边缘杯子自然就会掉下去对吗？」「所以，其实，这个小店里面的人，从老板，到老婆婆，到那对情侣，都是你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一出让我以为你已经和家人见过面，离开了的戏」「我本来，只是怀疑，可是当我刚才试探给老板送药的时候，老婆婆的反应，就印证我的怀疑」「Z，对不起
我的命，我根本不在乎可是，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的阿爸，你的爷爷奶奶，都会死……」Z叹了口气，似乎是释然了什么他的AI皮肤瞬间变化出那个混血的建模脸，他闭上眼睛，凄惨一笑，下巴颤抖的厉害「A， 其实我一开始就打算跟你走我，只是有点怕，所以一直拖着……」我的眼泪倾泻下来，仿佛十五岁那个为了我义无反顾和人贩子打斗的男孩，在对着我说：「小栗子，我有点怕……」组织那些惨无人道的手段，在我脑海闪现……我一把抱住他：「阿哲，你不要怕，我发誓，你不会一个人疼，我会陪着你
」14.下午，我带着阿哲到了之前和组织约定好的地点一艘不起眼的渔船停在边上，几盏灯，时明时灭暗号对上了，就是这艘船我和阿哲十指相扣，被蒙上眼睛，登上了船再然后，是飞机，我们经过了一夜的飞行，终于抵达了基地黑色头套被扯开，我一下无法适应着光明，眼睛隐隐含着泪光阿哲的头套没有被解除，他被强制松开我的手，几个巡逻的黑人压着他的头，往和我相反的地方送其他人员正在验证我的身份，确认无误后，递给我抗排异的药物我问：「他们把他送去什么地方？」「哼，能去哪，狩猎场呗晚上直播间，客人要亲眼看，有的玩
哈哈哈哈」许是我的旧伤未愈，我只觉得心口一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15.我猛地惊醒，睁开眼，我看看时间，已是夜里十一点直播是十二点开始，我居然在这要紧的时候，昏厥了过去
「不，不，不……」我的心跳加剧，疯了一样往狩猎场跑阿哲，阿哲
我跑到熟悉的狩猎场，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阿哲已经被蒙着眼睛捆在板凳上，等待那场死亡直播我用手段链接我的上级，很快接通我平复了一下心绪和声音，对着手腕折射的同步翻译的全息影像说：「SIR，我申请执行这次对Z的处决，作为我的奖励」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说:「给我理由」「他重伤了我，出卖了W，作为活体AI最高执行杀手，我要亲手处决这个叛徒」「A，你这次回来，高层觉得你有些不一样，甚至差点启动了你体内的炸弹作为我最得力的杀人机器，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次执行会非常残酷，你正好就此次机会，向高层证明你的忠诚」我屈伸半跪，面无表情：「是，SIR!」16.我如愿站在聚光灯下，阿哲似乎感觉到我的逼近吃力的抬起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他的眼睛还蒙着，他的嘴巴无声的一张一合他说的是：「小栗子，不要怕，不要怕……」我鼻子酸的不像话，这个时候了，这个傻瓜阿哲居然还让我不要怕……阿哲，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疼今天，我们一起在这里，一起死，好不好……我下手很快，你不会很痛……直播间的倒计时，开始启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聚光灯下，是一片惨无人道的白四周无数摄像头，黢黑的，冰冷的朝向狩猎场中心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再次灼伤了我的皮肤我闭上眼睛，倒计时十五秒阿哲，很抱歉，一直没有认出你，我自私的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记忆，人性我自私的，只想好好活下去……倒计时，十秒你和我不一样，你心中的爱，从未泯灭，我原本就不配你的救赎倒计时，五秒这地狱，是我拉你进来的，现在，我带你走……三……二……一……我手指弯刀闪现，在我准备挥出的那一刻，突然，巨大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是最高警告
怎么回事？直播间并没有开启，四周陷入一片混乱，所有持械巡逻都在对着对讲设备大喊大叫，跑了出去我隐约听出了类似「基地遇袭」之类的字眼我迅速割断阿哲身上的绳索，摘掉他的黑色眼罩「阿哲，趁乱，我们逃
」在这也是死，逃跑失败也是死，但是如果成功，我们就有一线生机我拉着踉踉跄跄的他，立刻变化成巡逻人的样子，不断拼命往外跑我们跑到外面，发现无数扫射灯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半空中数不清的直升飞机基地的通讯设备全部瘫痪，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巡逻的人和空中的飞机不断枪战，尖叫，火海，爆炸……整个基地一片混乱我看到一个倒下的巨型雕像，搀扶着阿哲躲在雕像和墙垣形成的空间里我和阿哲抱在一起，我捂住他的耳朵，保护着已经羸弱不堪的他，就像十五岁那年，他保护我一样外面的炸弹震起的尘土，倒了我和阿哲一头一脸我们像会火山灰埋葬的雕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他一直相拥在一起，我再也不想和他分离直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安静我听到有声音在喊着阿哲的名字我觉得我是不是被炮弹炸的，耳朵受伤的厉害，出现了幻听我睁开眼，太阳已经缓缓出现，绚烂的朝阳下，似乎一切黑暗，都不曾发生我搀扶着阿哲开始往外走，外面的世界，仿佛末日废墟之后的重生阿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一架直升飞机缓缓落下，剧烈的风，吹的我摇摇晃晃他们是谁，来抓我们的吗？阿哲，我们还是逃不掉我把弯刀悄悄的塞到阿哲的手心这十年来，我知道我迟早会和无数「货物」一样，死掉我的期望，不过，死的不要那么痛苦飞机上下来两个人，飓风下，他们的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阿哲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不再是巡逻者的样子，也不是他最常用的混血脸是他自己二十岁时候的脸他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往那两人走我不明所以，本能的想拉住阿哲阿哲却轻轻松开了我的手，缓缓走着，直到离那两个人很近时，扑通一下跪倒，彻底昏死过去昏死之前，他说了一句：「阿爸，阿妈，你们终于来了……」17.番外：我是Z，是活体AI杀手组织的一员我在最近的任务中，背叛了组织，害死了组织的另一个成员W不过，我不后悔我知道，她是来找我的，她要把我活着的我，带回去，然后被凌虐致死，直播给下单的客人看不过，我不怪她在我的眼里，她从来不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A，她是小栗子，是我喜欢了好多年的小栗子那天，我和爷爷说，我去找同学，我的爷爷给了我两块钱，我买了两瓶橘子汽水，那是她和我都喜欢的味道可是，到了约定的巷子口，我却看到她在被一帮人拉扯着，她看到我来，害怕的喊我救她我慌忙去和那群人撕扯，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开始跑，却被堵死在了一个死胡同那天的胡同里面，没有一个人，我在绝望中，被他们用迷药捂着口鼻，昏死了过去那之后，我被辗转出售，受尽了苦楚，最后去了那个暗网基地我做梦都不会忘记，那个摇摇晃晃的偷渡船里污浊的空气，血的腥味，汗的臭味，还有不停哭泣的声音船上经常会有人死掉，被打死的，病死的，都有然后，他们就会被扔进大海喂鱼从此，销声匿迹，好像这个世界，他们从未来过……我到基地的时候，因为身体体现出的抗排异能力，所以被选中，成为候选者当时，睡在我上铺的一个男孩，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是2049，他和我有着同样的乡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笑的这样灿烂，我当时就在想，他真的好像一轮小太阳2049夜里总是偷偷垂着脑袋和我聊起，他说，他们一起训练的女孩里面，有一个长得像一个小天使，他真的好喜欢他特别喜欢逗她，每次逗她，她的反应是什么，他都会回来和我说他说，如果有一天能逃出这个地狱，他一定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一辈子保护她，逗她笑那时候，候选者人数相对还比较多，分成了两组，分别训练我和2049不是一个组的，所以我不知道原来2049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小栗子直到有一天，又一次一个男孩在我们眼前被打死，死状惨烈2049在那个深夜偷偷和我说，他决心要带他喜欢的女孩子逃跑，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已经太多人死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逃跑成功的他说：「如果我们被抓了，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保护她
」那天，我装作听不见，没有回应他，却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他还是死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说，当时抓住他们的巡逻人说，可以给他们机会，他们中间可以活一个他突然发狂反咬女孩一口，说她才是主谋者，女孩当场夺了巡逻人的刀，捅死了我的上铺若干年后，我和小栗子已经平静的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她她说，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她满怀恨意的把刀身迎着男孩正面插到了底可是那个男孩突然抱着她，居然颤抖着笑了，然后在她耳边用巡逻人听不懂的中国话，轻声说：「2033，活下去，答应我，无论如何，活下去……」他是故意的，既然只能活下去一个，他选择让她活……小栗子说，那之后，她因为觉得太过痛苦就把记忆，情感，人性全部埋葬进了潜意识甚至，在候选者越来越少之后，我和她每天在一个组里面训练，她也根本认不出我她在训练中，对对手极其狠辣，对自己也是她彻底沦为了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后来，我们都活到了最后，成为了AI活体晶片全身植入的杀手，七十七万个晶片，一片片变成了我们的皮肤只要我们心念一动，我们可以变化成任何人的模样手术之后，我知道，从此之后，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成为我自己……那次的任务，在见到任务对象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们是我的阿爸阿妈我没有拔出餐车下藏的刀，我做不到W知道我没有按照计划行事，非常生气他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擅自去刺杀目标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亲自拉响了警报警卫队反应很快，带头的警卫拿着枪第一时间冲了进去，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W的头颅那个带头的警卫，也是我利用AI技术，易容的我应该当场杀了W的，不然，他也不会死的那么痛苦这是我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我当时已知，我背叛组织和伙伴，必死无疑可是即便如此，我也绝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走上了歧途，给他们丢人了直到，我看到我阿妈的脖子上，那个小小的项链她贴身戴了二十多年的项链，我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塌那是我刚出生时留下的小脚印，做的缩小版纪念项链，上面还有我的名字的英文缩写我决心以真面目最后见一次我的阿爸阿妈我想告诉他们，儿子想他们，这么多年的骨肉分离，儿子不是故意走上邪路，原谅儿子……那天夜里，我以警卫队的那张脸，潜入阿爸阿妈的房间，准备做最后的诀别没想到那次的诀别，给我，还有小栗子，还有暗网所有的受害者，带来了生机阿爸阿妈说，他们的秘密单位一直在追踪暗网，苦于不能打入内部，一网打尽，而迟迟没有收网这次，他们前来欧洲，其实也就是来商量国际间的协作，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自己的儿子我跪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此刻的我，再也不需要伪装我是阿哲，是他们的孩子……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因为依赖抗排异药物，为了拖延我的死亡，潜伏已久的阿爸阿妈，以暗网高级俱乐部会员的身份，以他们不能拒绝的价格，下单要求直播我的处决这为我赢得了时间，也为他们的组织加速研发和我匹配的抗排异药赢得了时间他们的技术人员，解除我身上的智能手腕，植入了他们研发的超级追踪粒子在我的体内为了让任务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我回到老家，藏起我的爷爷奶奶，在小店和前来带我回去的A，周旋抵抗到最后时刻我骗了我的小栗子，可是她一点也不怪我暗网被连根拔起之后，我和小栗子回到了小镇，过了很好几年正常的生活陪着亲人，每天只是买菜做饭，聊天就觉得很幸福后来有一天，小栗子依偎着我看着电视，突然看到最新的新闻报道，关于新的暗网组织再次萌芽的信息……她看着我，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有我们爱情的结晶她说：「阿哲，我终于理解了公公婆婆为什么舍得离开你这么多年，他们研发的技术，可以保护更多的孩子不再受到伤害，在安全的环境里面长大前两年，他们的单位，就一直说，需要了解暗网的人加入进来，协助他们打击罪恶我们这一身的AI皮肤，也该派出用场了阿哲，你说，如果现在我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的手，摸着小栗子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那里面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欢我笑着，把炙热的唇吻在上面，感受着生命最初独有的热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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